拿什么拯救你，我的无聊

今年是恢复高考30周年，媒介里有不少的“回顾”出来。那些回顾者大都在“文革”中痛失学习的机会，所以到了大学很是兴奋与疯狂。不过现在他们中的一些人，已经开始用麻将打发生活中的无聊了。有些人虽仍在奋斗不止，却也怀疑玩命工作意义何在。

　　难道维克多·弗兰克还真说对了，我们这个时代的神经症不是弗洛伊德时代的性挫折，也不是阿德勒所说的自卑感，而是“生命的无意义感”，即“生存空虚”？

　　为温饱奋斗的人（焦大）和不为温饱发愁的人（林妹妹），其状态当然不同。现在的情况是，不为温饱发愁的人越来越多。

　　在心理学家们没怎么关注这个问题的时候，社会学家却说话了——郑也夫刚刚出版了一本《后物欲时代的来临》。他提出：当温饱猛然解决，当最初的满足过后，人们便会“忽然觉得空虚和无聊”。原来建立在温饱未解决之上的价值观和人生观，正面临着最严酷的挑战，怎样填补生活意义的真空，成了一大问题。

　　如郑也夫所描述的，在温饱之后继续追求物质享受，是人们最普遍的行为。从名车、豪宅到俱乐部、收藏品，市场上“地位性商品”应有尽有，它们的存在就是让你感到自己“与众不同”。

　　为什么人们那么看重物质享受？郑也夫先生认为，这是人有“牛X”的需要（可以转译为“显示优越”）。除此之外，他觉得“舒适”和“刺激”也是人的基本需要。

　　这里不讨论是郑先生的“三个需要”对还是马斯洛的“五个需要”有理，先来看空虚和无聊该怎么对付，毕竟这也是当下的一个问题。

　　通过物质来满足“牛X”的策略会有一时之效，不过对个体来说，这种满足不甚可靠。许多富豪征婚时疑心重重，就是无法搞清对方爱的是自己这个“人”还是自己的钱，何况“收入常常是做不愉快工作的报酬，有时更多的收入正意味着做更多的不愉快的工作”。对社会来说，当然付出的代价更大，因为更多的物质享受必然导致更多的资源消耗。

　　人类的出路何在？郑也夫认为当温饱彻底解决，物质上的炫耀越来越失去魅力之后，人类将进入艺术的时代。人们将通过艺术，而不是物质，来寻求区分。

　　我觉得郑也夫的观点很有价值，但是不足够。的确，一个有艺术感觉的人，可以花很少的钱就达到别人花大把的钱也达不到的效果，从而将自己与别人“区别”开来。但我觉得用一个动词“创造”或许更好。“创造”既包括艺术创作，也包括科学发现、工作创新和生活的艺术化。正是无所不在的“创造”，可以让人感受到“我”的独特（区别）；“我”的价值。

       但光有“创造”是不够的，人还需要“联结”，即与他人建立有意义的关系。没有与他人的“联结”，不仅会使人感到孤独，还会造成孤立、隔阂与冲突。一个有很强创造性，也与他人有很好联结的人，能在使社会变得更好的同时，感受到自己生命的价值，自然不会被空虚无聊所困扰。

　　郑也夫很看重“游戏”，因为游戏能同时满足人对“牛X”和“刺激”的需要，有助于人类克服空虚无聊的感觉。他觉得相比较起毒品、赌博、食物癖、购物癖来，游戏是最好的选择，“我们对之上瘾后就不必再去寻求肤浅的刺激了”。当然，他说的是广义的游戏（包括将工作当成游戏）。但是，无论什么样的游戏，上瘾的结果一定是对人际关系的破坏。“工作狂”给家庭造成的伤害以及球迷与“足球寡妇”，都说明游戏会切断人与人之间的联结，造成人的孤立与对立。这时候，游戏不再是战胜空虚的法宝，却很可能成为破坏美好生活的工具。作者：陆晓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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